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换源:
天昏地暗，窄小的屋里，小方桌上点了一根蜡烛。
春生换上了干净的布衣，安详带笑的面容干净，毫无血色，头发扎在了头顶，用红绳绑着，是一一理在头顶的，让聂清竹绑的红绳。
此刻一一趴在方桌上睡着了，刚才哭着吃了聂清竹蒸的红薯，现在的鼻子还会惯性的抽泣，他坐在正对门的上方，看着一一的脸是柔和的，想摸又不敢摸。
最终手还是轻轻落在了她头顶，这一幕刚好被做工回来的春婶看见，她惊讶的站在原地，看着这个陌生不凡的男子，聂清竹看去，春婶赶忙低下了头，很快，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，进门往床榻看去。
昏暗的房里，规矩的躺姿，僵直的手，春婶是做梦都不敢忘记，她踉跄着来到床边，一声“儿…………”便截然而止，只剩无声。
她趴在尸体上的身子颤抖，涨红了脸，脖子被掐住发不了声音。
春婶的一生都是白发人送黑发人，她早已无力指责老天残忍，瘫跪在地，没了力气。
“哥哥…”睡梦中一一的喃语让她生了希望，春婶逐步强撑着起来，坐在了一一对面。
听聂清竹道清了由来，两道泪出现在疲惫长了褶皱的脸上，她捂住嘴，不希望自己发出太大的声音，免得惊扰一一。
绣了金线的藏蓝色布囊搁置在了暗沉的旧木桌上，那盏发着光亮的蜡烛旁，沉甸甸的银钱声响亮，春婶的目光落在上面。
“这个收下，七日孝期满，我来带她走”
聂清竹起身离开。
隐隐作痛的眼，布着血丝，又流下两行泪，模糊不清了。
过了会春婶安静沙哑的声音响起“不，带走吧，没有孝期，也不会有。”
刚关上的门被打开了。
程家宅院
程胥并未斥责女儿，只是同程妍道“研儿，为父今日叫你来，本是为了让你同尊者见上一面，看是否能在这人间走一遭姻缘，如此看，是再不能了。”
程妍担忧道“研儿并不在意这个，今日是女儿不知分寸，可这背后动手的人，怕不是冲着我们程家来的。”
程胥说道“无事，怕是壹家动的手，那个老匹夫，一开始便打算把他女儿嫁进聂家，此番只是提醒你我，不要踏进聂家门而已。”
这一天，聂家迎了来两位女娃娃，另一位是壹欢。
到了聂家，一一就醒了，她没有哭，抱着聂清竹的脖子，不肯撒手，好像一松手，她就会掉下去，会摔的很惨很惨。
壹欢知道聂清竹是谁，于是很好奇那个被他抱着的孩子，这个跟她一般大的孩子，她并不希望有人会在聂家跟她抢机会，父亲送她到聂家这个武学世家，除了看中聂清竹的身份，聂家是最适合她这个毫无灵性的普通人扎实练稳基本功的地方。
后来，事实证明，这个孩子对她毫无威胁。
聂家除去聂清竹，聂琛收养了七个弟子，这七个弟子刚好都是十岁左右的孩童，聂琛并未取名，他们以师兄弟为称，无家人的孩子名字是要自己写的，等到了年纪，出了聂家的门，才真正开始，冠名成人，入俗世颠倒梦想。
至于一一，聂琛看见她，便跟她直说“从今往后你在聂家排第九，就叫聂九，称我，要叫父亲。”
说完，聂琛就要把聂九抱下来，聂九不肯，聂琛挑眉“嘿，你这个女娃娃，好生倔犟”
说完，又要伸手去抱，聂九觉得这人长的比李二哥还不好看，还有留胡子，说话也凶，哪里肯啊，不知是想到了李二哥还是什么，红了眼睛就哭了。
聂清竹皱眉“父亲”语气并不好。
聂琛讪讪一笑，两手一摊“行，去，去见你母亲吧。”
母亲在佛堂，抄写经书，屋内两排架油灯常年不熄。
桌上一盏灯，母亲笑容温婉，眼神放松的落在纸上，倒不需要费力去看，她早已烂熟于心，不然，聂清竹是要说的，就说伤眼。
“母亲”聂清竹唤，母亲搁了笔抬头，他蹲下让聂九站在地上“站好，到母亲那里去，磕一个头，就说聂九见过母亲。
这回聂九奇异的毫不迟疑的去做了，她自己都不明白，就跪在地上，磕了个响头，童音喊着“聂九见过母亲”
母亲不多见怪，笑着说“起来吧”，带回来的孩子多了，她已习惯成自然。
如果用脉轮来形容人身体的通透程度，那么聂九从生来就是通的，中脉通，脉轮通，才会有无思无想。
以至于，对许多事物她都有生来的通透，春生的死，环境的转变，与她而言，想起时会有片刻难过，便忘了干净。
她该恨吗？不，哥哥跟她说过，生老病死，跟吃饭喝水是一样的，随时都会发生，哪天要是自己都死了，那也不稀奇。
夜里，聂九哭着醒来，问守着的聂清竹“我哥哥呢？”
聂清竹把聂九抱在怀里，拍着她的小肩膀，声音温柔“你哥哥，回家了，他该跟你说过吧，他有一天是要回家的”
聂九点头，咧开嘴又哭了，脸缩进聂清竹怀里，“哥哥跟我说…（吸鼻涕）他说（吸鼻涕嘤嘤的哭了）他说，他回家了以后………（吸鼻涕）让我不要想他，可是……嘤嘤嘤…我……”
聂清竹笑了，摸着她脑袋“好了，我知道了，哥哥肯定说，以后会见的，对不对？”
聂九点头，闷声从聂清竹怀中出来“你怎么知道？”说完，哼唧唧的又哭了。
她突然想到了什么，问“那你是不是，也要回家啊？”
聂清竹垂眸，答“是”
聂九开始挣脱想把聂清竹推开，手碰胸膛，根本就推不动，她就带着被子往里挪，“那你……嘤嘤……赶紧走吧，这家回……嘤嘤嘤…不好………”
聂清竹感受到了痛，于是自笑，他上前把她抱在怀里，将身上灵气发散，安抚着聂九，“你不要管，以后，能叫我一日兄长，就叫一日，你叫我一日，那日我就不会回家。”
聂九不再说话，也不哭了，抓着聂清竹胸前的衣服，在迷迷糊糊中睡去。
一一问春生“哥哥，如果我想你了怎么办呀？”
春生答“那你想着的我，难道不是我吗？以后要是想见哥哥，那就想哥哥，不就见到了，见到了，还想什么呢，是不是，嗯？”
“好像是这么回事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