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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1章 将仇报
“你莽撞了。”
同样的地点，同样的人，同样的棋盘，段昶执子落棋后甩了甩袖子，指尖一点一点，有节奏的轻敲桌面。
“祖父说的事，余烬知错。”
段昶觑了余烬一眼，哼了声，“你认错倒是快。”
“做错了事就认，没什么好辩驳的。”
就是不改，段昶心想。
段昶嗯了一声，问道：“你可知长公主一场赏花宴上你的举动会带来什么后果吗？”
“无非就几样。”余烬落子，视线落在棋盘上目不交睫，“最直观的是我的名声。”
无非传她不知规矩不讲礼数，名声有损罢了，名声这个东西她向来不在乎，何况即便她小心经营自己的名声，但是它太单薄了，她不在的这些年但凡被有心人扒出一点儿来，名声顷刻间就会崩塌，不复存在。
“我知道你是个有成算的。”段昶道，“那你倒说说你是如何想的？”
段昶干脆将棋子丢回去，收手端看着余烬，神色肃然。
余烬见状也收了手，不过她并没有抬头与段昶对视，视线一直落在半满的棋盘上，不明的情绪在她的眼中浮浮沉沉。
余烬说：“名声无非就那样，最畏流言，而流言又是最管不住的东西，走向如何谁都无法预测。”
“但是可以干预。”段昶道。
“没错。”余烬点头以示认同。
就像展舒云轻飘飘一句似是警告又似是解释的话，就为她手上的疤找好了借口。
这就是人为干预的结果。
“可是名声能用来做什么？”余烬自问自答，“名声好可得人尊敬，可使人在落魄时相助，甚至可以成就一番事业，如此来看，名声是个好东西没错。”
“但是它的局限性太大了，这些对男子的作用更大一些，名声于女子而言，待嫁闺中时可以用来寻亲事，出阁之后名声则是为夫君锦上添花，对女子本身而言，名声太虚无缥缈了。”
余烬顿了顿，抬手去捡拾棋盘上的棋子，一个一个，不紧不慢。
“它太虚无了，我不需要这个东西。”
“与其博名声，我倒觉得一顿饱饭、一刻安稳都比它值当一些。”
段昶：“你终归是女子，总是要嫁人的。”
哗啦啦——
一把棋子落到棋篓里，余烬抬眼，问到：“我的意义就只有嫁人这一个价值吗？”
“这不是价值的问题。”段昶解释道：“纵我段家不流于俗，你可打破世间对女子的束缚和枷锁，但是人言可畏呀，三人成虎，流言杀人，不见血刃。”
余烬扯了扯嘴角，“祖父，流言杀人，首先那人得在乎，可是流言这种东西，我最不怕了。”
“我便是这么混不吝，世人又奈我何？”
段昶看着此刻的余烬，明明没有出格的举动，还是端坐着，一举一动皆是端方守礼，却口出妄言，眼中闪烁着不知名的光，熠熠有神。
虽然段昶一直都知道余烬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般乖巧，但是今日一观，方知她从前种种尽是假象，如同束缚在绳墨当中的假人。
混不吝？
段昶心中咂摸这个形容，颇觉有趣，“那你待如何？”
如何？
“我不嫁人。”余烬直言道。
“虽然我不曾参加宴会，不过我观赏花宴大抵就是一个相亲宴，邀的都是京中或是近来入京的有名有姓的适龄人，按理来说我当是可以不用去的，可我偏偏同在其列。”
段昶闻言挑眉，“你猜到了？”
“差不多吧。”余烬点头说道：“虽然祖父未曾与我言明，但是展家久不上门提亲，想来是出了什么岔子，导致这门亲事黄了。”
能干预段、展两家结亲的不多，至于是谁余烬也没心思去猜，这都不重要。
“所以适当露出一些无礼也无伤大雅，总归是叫人冷静冷静，别总盯着我。”
这不是余烬自作多情，而是事实如此。
余烬不觉得自己有多好，这些个世家夫人们有多看好她，但她的确是个香饽饽，这全赖于段家的权势地位，而不是她们看中了她这个人。
“再者，我一个残废，有什么好争的呢。”
“你是个残废？！”
崔涉溪的低呼由远及近，他颠颠跑过来窜到余烬面前，一把抓过，“你怎么就是残废了？”
段昶咳了两声，崔涉溪方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十分不妥，讪讪的松了手，他很是随意的跟段昶见了礼，又看向余烬，眼中闪烁的不知道是不解还是八卦的光，他指着余烬的左手问道：“是你的手吗？”
不等余烬想好怎么回答，崔涉溪又问：“你的手是怎么伤到的？”
“是不是在匪寨的时候？不对，那时候你的腕上就有这道疤了。”
“匪寨的那位妹妹就是你吧！”
“你救了我，我是该报答你的，你想要我怎么报答？”
“要不……以身相许？”
崔涉溪连番发问，说到最后“以身相许”的时候他眼睛忽然亮了起来，觉得十分可行，“我说真的，你的相亲宴叫我给搅黄了，我把我自己赔给你怎么样？”
“你看啊，我们年岁相当，我长得好看，你也好看，将来我们的孩子也一定好看……”
段昶一口茶没咽下去就喷了，不远处结伴而来的段青荣和崔悬目瞪口呆，余烬则是一时间没缓过神来。
“崔涉溪！”
眼看着段青荣脸色越来越黑，崔悬忽然出声呵斥道：“休得无礼！”
崔涉溪回头，“大哥你来了，正巧，你觉得我向段小姐提亲……”
崔悬额角青筋跳跳，出声打断，“闭嘴！”
“大哥我……”
“崔渡！”
崔涉溪立时闭嘴。
都喊他大名了，那大哥自然是十分生气了。
崔悬控制着自己的火气，上前俯身揖礼，告罪道：“家弟胡言无状，我代他向阁老还有小姐道歉。”
段昶摆了摆手，道无事。
余烬还未说话，段青荣倒是先行上前拉开了崔涉溪，冷冷道：“崔二公子好生无礼。”
他把崔涉溪往崔悬身上一推，站在余烬面前挡住，“虽然我不知小妹与你有何救命之恩，但是崔二公子不要恩将仇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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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
崔涉溪：我以身相许！
段青荣（嫌弃）：你不要恩将仇报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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