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巷里传来杂乱悠长的哭声,下过一场雨的地上浸透着许多纸钱,风毫无章法的把未湿透的纸钱吹得漫天飘荡。
灰暗暗的天时而闪着电,时而雷声震耳,乌云满布,看起来似又要下起倾盆大雨。
她喘着粗气大步狂奔在巷中。
啪…啪…啪……
一声紧接着一声溅起水花的脚步声,渐渐逼近。
“她来了!”
有人大喊,哭声骤停,众人纷纷回头。
这里的人大都后退一步或是多步,侧身避让。
江岁宁顶着一头跑得乱糟糟的黑发,满脸通红,布满汗液,汗水顺着脸颊两边贴着的些许发丝滴落。
她喘着大口大口的粗气,湿润红肿的眼睛,已然是哭过,她渐渐放慢脚步,缓缓向前而行,嘴角微微颤了颤,泪水再次流入眼眶。
可能是跑得太快,也可能是跑得太久,脚上好像绑了千斤重的东西,还没走几步,她便瘫跪在地。
众人看着她,没人上前扶她一把!
她从到这里起就一直盯着屋子里,她望着屋里那副黝黑的棺材,胸口阵阵刺痛,难以呼吸!
突然,眼前被一中年男子遮挡,面目凶恶朝她大吼:“你还回来做什么?”
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见,没见她有任何反应,也未对男子说一句话。
一身宽体胖的妇女走到她面前拽着她肩部的衣服野蛮的把她拉起,雄厚的声音道:“丧门星。”
紧接着狠推一把:“回来惹我们一身晦气,死外面去。”
江岁宁仍把目光望向那副棺材上,没有过多理会,也没有心情理会,只道两字:“走开。”
话音刚落,一声脆响。
一巴掌实实在在地落在江岁宁脸上。
即刻便是显而易见的巴掌印。
众人微微惊到。
妇女怒道:“丫头片子,敢这么跟大人说话,亏得江大姐养育你那么多年,居然是这么个不识大礼的东西。”
妇女身后一女子应和道:“说得没错,你要是心没黑完,就赶紧离开,别再出现,我还想多活几年。”
随后众人纷纷喊道:
“走,赶紧走。”
“别杵在这儿,脏我们的眼。”
“走……”
更甚者直接上手拉扯她:“快滚,别在这儿害人,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。”
“江大姐的后事我们大人知道处理,你赶紧走,我们不欢迎你。”
“快走。”
……
哪儿来的回哪儿去!
一阵冷笑……
江岁宁知道,这里没人想见到她,但里面躺着的,是最疼爱她的妈妈,是她的天,是把她从垃圾堆里捡回来,含辛茹苦将她养大的母亲。
她的声带因为哭过而微颤发哑,语气仍不缺硬气道:“走可以,但我要看她一眼。”
站在妇女身后的女子走上前来:“你真当自己是江家人呀!你说你哪儿还有脸进去看江大姐,也不怕江大姐死不瞑目!江大哥早早离世,那两个孩子也……”女子口中顿了顿又道,“他们一家要不是因为你,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,现在连江大姐也被你克死,你还是滚远点,找个没人的角落藏起来,不要再出来祸害人。”
“就是。”
“可惜江大姐一家了!多好的人!”
“是呀,江大哥江大姐辛苦一辈子没享过一天福!”
“可怜他们膝下一双儿女,没能平安长大也……你就让江大姐安心走吧!别再打扰她,走吧”。
无法选择出生的她,因为亲生父母想要儿子的封建思想,无情的被扔进那又脏又臭的垃圾堆里,江家夫妇见了可怜,便收养了她,好景不长,养父养母一家接二连三离开人世。
就如同诅咒一样,她的亲人,都离她而去。
大家都在说,她晦气,她的到来害了一家好人。
可笑的是,没有人站在她的角度想过,从还未出生就注定要经历这诸多大波大折,要小小年纪就经历几番令人窒息的生离死别。
没人想过,老天为什么对她那么不公,把这些不幸通通落在她身上,更没有人会去想,她怎么承受得住!
却一个个像是被邪祟附体,恶念不断,将她视为祸水,邪晦之物,她的出现就是个错误,把所有罪孽压在她身上。
她若早知道自己的人生这么苦不堪言,她定是要想尽办法胎死腹中,也不愿来这世上走一遭吧!
她听着这一遍遍的冷言冷语,看着众人嫌弃至极的眼神,眼眶里强忍着不落下来的眼泪终是没忍住落下,一想到他们这般看她,不免心里寒若冰霜,掀起怨念:“你们也没什么良心!”
众人听了这话,更多的是不屑。
江岁宁擦擦泪,坚定的对着这群人道:“今天不管你们说什么,怎么拦我,我也,一定要进去。”
‘一定要进去’说的是那般铿锵有力。
说完她朝房里走去。
中年男子伸手拦住:“这间屋子,你进不去。”
她看着他的眼神如恶狼一般凶狠:“我非要进去,你要把我怎么样?”
妇女大声叫嚷着:“你们看看,这丫头凶得很,咱说什么也不能让她进去污了江大姐的灵堂。”
一人大喊:“不能让她进去,把她拉出去。”
还有人道:“不去不去,晦气得很。”
“我也不去,我爸妈还要我养老呢。”
刚刚大喊的人站出来:“怂包。”
说完,携几人上前拉住江岁宁。
她奋力反抗,不管怎么说她只是一个人,和那么多人抵抗,占不了一点上风,使出不少的力气,好不容易推开这些人,又迅速被拉住。
即便这样,她也丝毫不动摇,全力抵抗,恶狠狠的把朝她扑来的人推开,上前拦她的大多都是女人,斗不过她,就用手掐她,抓她。
短短时间,她身上可见的地方已经是一片片抓痕,淤青,还别说见不着的地方有多少。
苦战一番,她终于把拉着自己的人甩开,她不像她们怕受伤怕疼,无法肆无忌惮。
现在的她,身后无人,身前无事,心里只有一个念头,就是看妈妈最后一眼。
她丝毫没有浪费这好不容易才斗来的机会,拼着命的奔向灵堂。
一男子见她就要跨进灵堂,伸出脚就朝她的肚子狠踹过去。
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她趴在地上久久没能缓过来,她捂着肚子,表情痛苦难忍。
“不让你进你就别想进,不想活受罪,就赶快滚,我们没工夫在这儿跟你闹。”踹她的男子怒吼道。
众人看她的眼神很是一致的凶恶,她艰难站起,眼神更是坚定,大喊:“你们尽管拦,我今天要进不去这门,除非我死在门外。”
说完,她迈开步子,再次走向灵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