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霓兰漫不经心的欣赏着他脸上各种风云变幻的神情，好看极了。
怎么对付林城她太清楚了，即使这么久没见面，但她知道，他的恶习和懦弱从来都一成不变，从了解到他依旧有赌博这个习惯她就知道。也是在那一刹那，那些所有让她烧脑的难题都迎刃而解。
她还得感谢那个借他钱的人，做了这么个顺水人情，让她的进度加快了不止一半。
看着那群人的不断压进，林城清晰的听见了自己紧张的心跳声。
“考虑的怎么样了？”
一秒。
两秒。
直到门外响起敲门声。
恐惧霎时如洪水猛兽般汹涌而来。
霓兰挥手，有人立刻往门边走。
皮鞋声由近及远，
离那扇门近在咫尺。
突然，有声音打破这诡谲的安静。
“我签……”
皮鞋声戛然而止。
意料之中的答案，霓兰还是忍不住笑了笑。
在恐惧面前，所有看似不可攻破的情绪，都变得不堪一击。
林城，你还是老样子，从来不会让我失望。
屈辱的签完字后林城低着头，脸色难看至极，一句话也不愿意说了，甚至连骂她都丧失底气。
门外的敲门声持续了一阵，没声了。
保险起见，保镖带着他从后门离开，走的前一秒，霓兰说：“别再回来了。”
林城没回头，却说：“别利用她，不然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。”
算是她替他解决麻烦的最后忠告。
在见到霓兰的那一秒，他就知道她为什么回来。
要说真是为了林景怡，他是一点都不信。
当年走的时候对她闭口不提，甚至看都不想看她一眼，十年的时间可以做到不闻不问。要说她是为了这个女儿，就是让他被高利贷打死他都不会信。
他不是一个好父亲，霓兰就会是个好母亲？
天真。
想当年为了钱能心狠到撞墙自杀，薄情到说出只要能离婚，孩子她可以不要这种话。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离婚甩掉他们这两个拖油瓶。
如今会愿意为了她林景怡卑躬屈膝？
他笑的凄凉又讥讽。
还真是掂不清自己的分量。
林景怡，不是等了她这么多年吗？不是恨我践踏你的自尊吗？那我们就好好看看，她到底为什么会回来找你，又是因为什么，居然愿意为了一个当年她嗤之以鼻的抚养权搭上这么一大笔钱。
不是觉得在我身边活的痛苦吗。
好啊。
那就看看你的好母亲如何让你幸福。
希望到时候你不会太失望。
不过没关系了，从这一刻，他解脱了。
彻底，解脱了。
此后她是死是活，跟他再无瓜葛。
她也不再是他的女儿。
撂下这句话，他头也不回的走出去。
霓兰盯着他的背影。
虽对刚才那句话心存余悸，但看着两份协议书上的签字，她高兴的早就顾不得其他了，拿上它就迅速上楼找林景怡。
结果房间空无一人。
她皱眉，走向床边，只看到一张便利贴，上面写着：给我点时间，我还有一些事没解决完。等我。
看完，霓兰皱着的眉头才有所舒展。
下一秒，她的电话响起。
看了一眼来电信息，她兴奋的接起：“喂，老公。”
那边传来浑厚低磁的声音：“怎么样了。”
霓兰立马换成一脸小女人的表情，顺势坐在林景怡的床上，跟他汇报：“差不多了，马上就能回来了。”
那边语气也沾上一点愉悦：“做得好，尽量快点，没多少时间了。”
“放心，我有分寸。”说完正事，霓兰有些忸怩的开口：“我走了这么久，你有想我吗？”
男人顿了一下，情绪不高的说：“想。”
只一个字，霓兰感觉心都快化了，“我也想你，老公。”
他似是不愿再啰嗦，“嗯，早点回来。”
霓兰笑开了花，“好。”看着外面渐渐黑了的景色，她叮嘱他：“记得吃早餐。”
挂了电话，霓兰拿着那张便利贴在眼前晃了晃，盯着它两秒，忽然把它附在嘴边吻了下。
阿林，你可真是帮了妈妈大忙了。
黑夜落幕，天气降了温。
在街上低着头漫无目的的林景怡，走着走着，居然走到了陈衍家门口。
他家的灯还是亮着的。
怎么会走到这里来……
“阿林？”
听到熟悉的声音，林景怡下意识侧头看过去。
是陈衍。
“找我吗？”
林景怡抿唇，不知道说什么。
想到她的处境，见到他的那一刻她也没有想象中开心。可如果是这样，她做了一辈子都不可能做的事——翻窗，是为了什么呢。
蓦然，眼前的寒风换上了温热的气息。
她倏地抬头，对上他的眼睛。
他换了衣服，不是学校的校服，裤子是休闲的居家裤，不怕冷似的，外面只随便套了件毛衣。
“来找我的吗。”他又问了一句，语气温柔至极。
林景怡看着他，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。
“这么晚，怎么不给我打电话？外面很冷。”他拉过她的手，捧在手心里哈了口气，“冻坏了怎么办。”
林景怡摇头，“没关系的，我不冷。”
“进去吧。”
话落，拉过她就要进去。
林景怡顿时反拽着他，要抽回手“不要。”
陈衍回头笑，“家里只有我一个人。”
“啊，你父母呢？”
“度假去了。”
哦，这样啊。
人还在思考，就被握着她手的人不容拒绝的拉走了。
不是啊，家里只有他一个她再进去不是更奇怪吗？！
只不过他完全没给她拒绝的机会，等她反应过来，人已经在他家客厅了。
陈衍把她安顿在沙发上，去给她倒了杯热水。
重新坐回她身边的时候，他问：“找我做什么？”
两人的距离离的极近，她甚至能看清他的睫毛有多长。
可她此刻一点也不想躲开。
逐渐地，她的眼神变得难以言喻。
下一秒，一滴清泪措不及防落在陈衍的手心。
他微怔，触到眼泪的那只手瞬间像被烫了一下，他难以见得有些紧张，语气都变得轻哄：“怎么了？”
意识到自己的失态，林景怡连忙抬手擦掉脸上的眼泪，“抱歉……”
陈衍抓住她的下巴，将人转了过来，“告诉我，怎么了？”
看到那双赤诚的眼睛，她心里的涟漪泛起一阵又一阵。
“我只是……太想你了，很想见你。”
她直白的话语让陈衍有些来不及消化，林景怡掩饰眼里汹涌的情绪，勾过他的脖子趴在了他的肩头上，嘴里喃喃：“我太想你了……太想你了…”
聪明如陈衍，几乎是刹那，他意识到了不对劲。
“发生什么事了？你父……他回来了吗？”
林景怡不疑有他，摇了摇头。
“课程吃紧了？”
她依旧摇头。
“是腿又疼了吗？”
字字句句都是对她的关切。
别说了。
她抬头，闭上眼睛主动吻他的嘴唇。
陈衍只愣了一瞬，不再问。他握住她的后脑勺，闭上眼加深了这个吻。
客厅璀璨明亮，却又寂静无声。
女孩忍着心里的难过，搭在他颈后的那双手渐渐收拢，将自己与他紧紧相贴。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觉得自己是真实待在他身边的。
长达五分钟的吻，林景怡又要喘不过气了。
陈衍松开她，用指腹擦掉她的眼泪。
林景怡哭的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，可怜极了，嘴里还问：“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。”
让我想丢掉你都舍不得。
陈衍看着她，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生气，“就为了这个哭成这样？”
女孩儿眼睛红红的看着他，没点头。
她发丝凌乱，嘴唇被他亲的周边泛了红。
他捏住她的脸，语气又是不可避免的宠溺，“我是你男朋友，这些都是我该做的，懂吗？”
真的吗。
可为什么她对他一点都不好，他还是愿意无条件付出呢。
“可我对你一点都不好。”
陈衍突然有些心疼，他亲了亲她的发顶，“没关系，只要阿林一直待在我身边，不用你对我好，所有事都可以交给我。”
动听的情话，真诚又坚定。
“……为什么？”
不同以往，陈衍感觉今天的林景怡跟以前很不一样，他莫名有些心慌，于是回答她的时候不免添了几分认真：“喜欢一个人不需要那么多理由，我只想看你每天都开心快乐，也想让你知道有我在，实现这些并不难，因为我会比任何人都喜欢你，永远都不会离开你。”
眼泪倏地潸然泪下。
别做这种承诺……求你……
“……好。”
她的心疼的抽搐，哭的视线模糊。到嘴边的分手，她怎么也说不出口。
她拥紧他，“我也喜欢你，阿衍，很喜欢很喜欢。”
他说：“我知道。”
你不知道。
你眼前这个人马上就要离开你了，却懦弱的连一句分手都不敢提。
以后别再喜欢她了。
陈衍。
送她到门口，陈衍也没有走，他在她身后注视着她的背影，直到她进门。
可走到一半的女孩突然折返，毫无征兆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，“晚安。”
他轻笑，“明天见。”
她愣了一下，才说：“嗯……明天见。”
对不起。
回到家的女孩脑子里都是麻木的。
做这样的决定，她会甘愿吗。
会吗。
她不知道，因为此刻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呼吸了，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的时候她脑海浮现的全是陈衍的身影。
她好难受啊。
下一刻，大门再次被打开。
回来的女人脸色透着藏不住的欢喜，转眼看到坐在客厅哭的林景怡她差点被吓到。
她担心的走过去，低声询问：“怎么了，阿林？”
蓦然抬头的女孩泪流满面，她说：“可不可以……可不可以不离开。”
她顿时了然，“阿林，妈妈知道你舍不得这里的朋友，但是离开她们是迟早的事，你要试着学会接受离别，对不对？”
她把转学资料拿给她看，“妈妈知道你会犹豫不决，所以把行程提到今天办了，等会儿收拾一下行李，我们就离开这里，好不好？”
林景怡难过的拼命摇头，“不要……”
霓兰看着她哭的红肿的眼睛，说：“这个世界上除了你的亲人，没有人会一直陪着你，朋友是过眼浮云，选不对的伴侣也不例外。只有妈妈才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，永远也不会抛弃你，我们之间的联系血浓于水，其他人怎么能相比呢？”
霓兰怜惜的抱住她，“听话，阿林。”
妈妈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。
霓兰做事一直都干净利落，她不会等它们中途发生变故再后悔，为了避免夜长梦多，没经过林景怡的允许，她将转学手续提前办了，并且把去美国的一切行程都安排好，不给她退缩的机会。
在不舍与悲痛中，林景怡跟她的母亲在凌晨两点十五分，上了飞机。
那一刻，她从来没有这么留恋过这个她从小生长的地方。
登机离开，女孩心如刀绞。
她在十七岁这年遇见的少年，再也不属于她了。
在骄阳正好的年纪，她的青春结束在这个寒风刺骨的冬天。
陈衍，再也不见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