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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九章 崩塌

【书名: 九行劫 第五十九章 崩塌 作者:穆白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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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时,几位魔首与一些有头有脸的鬼道长老均已齐聚在虚危山翳魔这里。

事发突然,且这次地火岩的异动比上一回严重得多。听说岩峰中间坍塌了一大片,岩浆喷薄,火势汹涌。翳族刚刚已经放下严令,地火岩周围十数里不许任何人通过,凌霄此刻正带人在那里营救被困的九幽部众。

饶是几个见多识广,号称活了上千年的魔首,也均对地火岩为何突然异动一无所知。在潜渊到来之前,他们七嘴八舌讨论一个来回,还是毫无头绪。

等潜渊一到,便向他们问起事情经过。

翳魔道:“自从以巽灵珠镇压之后,岩底的地火本来已经熄灭。这段时间地火岩四周并没有安排太多的人手。就在三个时辰之前,巡山的小妖察觉出异状,说地火岩有复燃的迹象。其他人还不信,没想到还没等人再去详查,原本安静的岩层突然爆开,岩浆直喷天际,地火自缝隙中流出。当时在地火岩附近还住着不少翳族部众,这一下株连甚广。究竟有多少伤亡,还得等凌霄的确切回报。”

潜渊皱眉:“巽灵珠不是在岩底安放好好的吗?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?”

“我们也不明白。想来巽灵珠锻造了已有千年之久,是否有可能力道衰减?我们又是头一次动用,会不会不得其法?”

蚩魔摆手道:“应该不会,你一直不曾用过巽灵珠,故此不知它的威力。我与蜃魔和赢魔却一直把它养于元神中,巽灵珠力量蓬勃,绝无衰颓之像。我倒怀疑难道是阵法使得不对?”

蜃魔道:“那套阵法是我们精心验查过好几遍的,又有冥主以混沌之力掺入。要说有什么不妥,凭借我们几个的眼里和混沌之力的精微,难道还发觉不了吗?”

潜渊看到大家难下定论,便道:“那会不会是地火岩自身出了问题?毕竟在此之前已有上万年不曾发生变故,不知岩底会不会有其他变化。”

蚩魔道:“凡此种种猜测都不是没有可能,但仅凭猜测,找不到明确症结,依然无计可施。”

蜃魔道:“能进里面去探查一下不就知道了。赢魔,在座的除了冥主之外,就属你的修为最高,平日又对九幽各处山形地势了如指掌。咱们不能叫冥主冒险,不如我们替你护法,你下地火岩底去看看究竟如何?”

赢魔沉吟一下,道:“地火岩汇聚着九幽煞气的总汇,有什么变化也分属常事,就怕到了下面,也看不出什么来。”

翳魔道:“说什么也得探查一番,此事如此蹊跷,咱们总不能坐视不理,任由地火岩异动加剧。”

赢魔道:“依我看,大家稍安勿躁,所谓的异动或许没有大伙儿想得那样严重。先不要自乱阵脚,等等看后面的情形再说。”

翳魔因为此事牵涉到自己一族存亡,心中焦灼,此时听见赢魔这副事不关己的口吻,不悦道:“后面的情形?赢魔难道还指望复燃的地火岩会自己熄灭不成?”

赢魔淡漠道:“或许只是一时波动,波动平息后,自行熄灭也不是不可能。”

翳魔有些恼怒,但碍于众人面前,终究没有发作,哼了一声:“无需劳动其他人,等凌霄把那边料理完,我亲自下去看看!”

潜渊拦了拦他:“翳魔先不要急,咱们再想想法子。难道在九幽就没有一个阅历深厚,能对此事说出一些根底的人吗?”

翳魔:“要论博闻广知,在九幽非避尘元君莫属。”

晗璋在旁边听了半天,此时实在忍不住开口:“我不明白你们还在商议什么,这也不行,那也不行,那索性把地火岩炸了完事。”

蚩魔自从无妄一事之后,对晗璋颇具好感,闻言向他解释:“人圣此言早在许多年前,曾有人提到过。说起来那一次也是地火岩无端起了异动,当时霜止冥主还在,亲自前来查探。由于翳魔那几年始终在外寻找治愈魂魄的方法,行踪不定。急切间不容易凑齐巽灵珠,便有人提议说可以撤走地火岩附近的人,以阵法将其罩住,然后炸掉,正好一劳永逸,大不了将来这块地方永远封禁起来就是。可霜止冥主后来做了一番查探之后,不知为什么便没有采用这个方法。对了,那时赢魔一直跟在霜止冥主身边,具体详情,赢魔应该知道得比我们更清楚。”

大家把目光一齐看向赢魔,赢魔道:“也没什么,地火岩汇集九幽煞气,万一炸了会造成九幽气象的波动。霜止冥主担心此举会殃及其他各族的住地,故而作罢。”

潜渊:“那么当时我……霜止冥主,又是如何止息地火岩的呢?”

“老夫不清楚。”

蚩魔奇道:“你那会全程跟在霜止冥主身边,事无巨细一一参与,这么关键的事情你怎么会不清楚?”

赢魔否认:“当年老夫只是帮助霜止冥主做了些考据之类的琐事,哪里谈得上事无巨细,一一参与?再说霜止冥主做事从来不喜欢同别人商量,她有何考量,作何决定,又怎么会对老夫解释原委?”

“赢魔既然对当年那桩事有过考据,可知都是些什么原因,会造成地火岩异动吗?”

“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,大概是受地底煞气的影响。大家也知道九幽煞气日积月累,暴戾难驯,地火岩遭到引动复燃,又以煞气为食逐渐肆虐,不好平息也是常理之中。”

潜渊闻言疑窦丛生,他正要再问,忽有一个小妖匆匆跑进来,回禀说凌霄那边已经将伤亡人数清点完,地火岩异动也被阵势暂时压住。如果各位魔首想过去看看,可以现在动身前往。

潜渊等人一听纷纷起身。潜渊朝外走了两步,回头见晗璋也要跟着,便道:“你重伤初愈,地火岩那里煞气很重,你还是留在这里休息吧。”

晗璋一摇头:“不,我随你同去。”

一行人运用身法,顷刻间来到地火岩左近,这一看才发现周围果然崩毁得十分严重。

浓烈的地火把岩峰的山顶烧得通红,岩浆从开裂的山口中四溢横流,不时有一团猛火从中爆裂,炸得火浆四溅。滚滚黑烟如一块硕大的黑纱,将方圆十几公里从上至下罩得漆黑一片,被火光一透,形同连片的火烧云。

凌霄所布的阵势范围有限,无法把地火岩全然罩进去,只能勉强扼制住峰顶一圈的爆裂坍塌之势。原本留守在此处的翳魔小妖,均被清走了,换上了凌霄带来的精兵强将。

地火岩崩裂,泄露的煞气十分凶猛。寻常修为的小魔小妖压根不敢靠近。好在潜渊他们这一行人个个修为精纯,倒也不怕。便一路朝峰顶驰上,来到了异动最严重的一处山口前面。

人还未到近前,便感到一股扑面而来的炽热,周围弥漫着呛人的烟尘。别人还没什么,晗璋先被一口浓烟呛得咳嗽起来。

潜渊赶紧去看他:“怎么了?是不是受不住?要不你退到远出去等我!”

晗璋咳嗽得很剧烈,顾不上回答,只是摇头。潜渊无法,只得拉着他往左侧烟尘略微稀薄一点的地方走了几步。

“冥主小心!”

潜渊才走出去四五步,忽见凌霄腾空飞下,在几尺开外落地,提醒道:“那边阵势不稳,冥主不要再往前走了。”

凌霄此时鬓发凌乱,脸上手上各处都是黑痕,裙角好几处已被烧穿了。

翳魔问道:“凌霄,不是说异动之势已经被压住了吗?怎么仍是这副情形?”

凌霄脸色甚是愁苦:“已经比方才好多了。异动之势时缓时急,我们布的结界,没一会儿就被地火冲开!费了很大功夫才把局势稳定下来的。但仍要提防,边边角角处会不时出现漏洞。大人,得尽快想想办法,我预感这次异动还会加剧。”

潜渊回头问赢魔:“上一回的情形也是如此吗?”

赢魔点头:“大同小异,上次的山口开裂之势比如今还要严重些。地火喷发起来十分凶险,寻常手段无法遏制,是霜止冥主动用禁术亲自出手布的阵。”

潜渊皱起眉头,朝四下慢慢巡查,仔细观看岩底情形。这时,一个猝不及防的意外发生了。

原本地火汹涌之势,被凌霄布下的结界压着,还算稳定。可不知怎的,突然一簇火舌冒出来,燎上了结界后,竟形如无物般自内里窜出,直奔站得最近的晗璋席卷而去。

晗璋正被火烟熏得十分不舒服,此事发生得又太快,电光石火之间,晗璋下意识要后退一步闪避,谁知背后却好似有一股大力堵着他不让动弹。晗璋一步也没能退开。

眼见地火来势汹汹,就要喷到晗璋身前!突然横空有股大力从中一阻,晗璋只觉腰身一紧,已被人抢捞进怀里。然后他闻到了一股久违的清凉草香,晗璋顿时心跳一停,瞬间觉得自己半边身体麻了。

“没事吧!”

潜渊惶急的声音响在他耳边,晗璋却毫无反应。潜渊急了,晃了晃他:“晗璋!”

“啊……”晗璋清醒过来,忙从潜渊怀里退开:“没……我没事。”

潜渊见他终于吭声,松了口气,随后问向凌霄:“怎么回事!”

凌霄急急忙忙:“大概又是被地火冲开了,我马上修补!”

翳魔道:“冥主,此地不宜久留。我看圣君身体还没复元,我们先回从长计议吧!”

潜渊点点头,对晗璋说:“你同翳魔他们先回去。”

“那你呢?”

“我想去忘川北岸见一见避尘元君。”

“我随你一起去。”

“可你的身体……”

忽然,潜渊看见晗璋冲向他的目光一闪,潜渊便截住了话音,点头答应:“好吧!”

于是潜渊与晗璋一同前往忘川北岸的避尘洞,留下凌霄修补结界,其他人则仍回虚危山。不过潜渊此行一无所获,因为避尘元君不在洞府中,晗璋他俩在门口等了半日,也不见里面有人出来应答,只好又折身返回翳魔这里。

潜渊进到虚危殿,这时蜃魔和蚩魔先后有事被人叫走了,只有赢魔和翳魔在这里。看到潜渊是孤身一人,赢魔问道:“怎么圣君没有同您一起回来吗?”

“他的伤势禁不起折腾,我看他实在支撑不住,就叫他回小院去休息了。我此行没能见到避尘元君,地火岩的事,恐怕还要再商议……”

潜渊的话没说完,忽有一张传音符飞进殿中,直扑潜渊怀里。他接住后打开,是凌霄送来的,说是地火岩结界不大对劲儿,她现在有些应付不来,请潜渊和翳魔前去施以援手。

潜渊刚回来,椅子还没坐热,却也不敢耽搁,当即和翳魔就要赶过去。临走之时,潜渊人已经出了殿门口,兀自不放心似的回头交代赢魔,麻烦他替自己照看一下晗璋。

等这两个人走了,空旷的虚危山正殿之上只剩下赢魔一人。他在殿中来回走了几圈,又向殿外看了几眼,确定潜渊和翳魔已经走得远了,这才动用身法,朝虚危山后崖掠去。路上,他抓住一个小妖,问清晗璋的居所,便来到潜渊住的那座小院之中。

赢魔到了此处不敢大意,掐住手决,将真元铺开,探听晗璋的房间所在。很快便叫他顺着真元摸到了,侧耳细听,小院内外不见有什么动静,晗璋气息宁和,大概不是在入定,便是沉睡。

赢魔放下心来,却依然万分小心,不惹出任何响动,悄无声息的潜进了晗璋的房中。

屋里黑漆漆的一片,接着微弱的光芒能看到晗璋侧卧在床榻上,身体朝里,脊背微微起伏,正在熟睡。赢魔再无迟疑,五指一展,真元化出实质,亮出一把森寒的刀刃,一步步朝晗璋走去。

他的膝盖在床榻前三厘处站定,阴冷的刀刃连风丝儿都没惹动,迅疾无伦的朝晗璋落下!

突然黑暗中一道阴影猛然伸出,抢在刀刃之前,横在晗璋身体上挡了一下!

而与此同时,赢魔猛地刹住了手中利器的下落之势。因为有道赤红色的剑意,不知什么时候已抵在了他的心口上,只要他再轻举妄动,立马能将他穿在当场。

房中灯火瞬时大亮,原本此时应该身在地火岩的潜渊和翳魔居然从外面走了进来!

“赢魔,你要做什么?”

潜渊阴沉着脸色问道。

床榻上窸窣一动,原本沉睡的晗璋坐起身来,睁着一双清透冰凉的双眼,盯着赢魔。

赢魔脸色一僵:“你……你们算计我?”

晗璋嗤得一笑:“我师兄说你不大对头。早些时候在地火岩山口,借着地火异动向我偷袭的也是你。于是我和师兄在从忘川北岸回来的路上,便决定试探你一下,果然有问题!可是你偷袭我是为什么?”

潜渊道:“赢魔今天说的一些话,有不少前后矛盾之处。他先是对翳魔说,地火岩异动没有那么严重,后来又说地火喷发凶险,寻常手段无法遏制。蚩魔说他曾经跟着霜止冥主解决了上一次地火岩异动,赢魔当场否认,可后来又在山口上亲口承认知道霜止冥主动用过禁术。我起初以为赢魔可能知道些什么,只是隐瞒不讲。直到晗璋告诉我,地火冲破结界时,有人对他暗中下手,他怀疑是赢魔所为。我才警惕起来。赢魔,你到底瞒了我们一些什么事?现在可以说了吗?”

翳魔听完潜渊的话,蹙紧眉头盯着赢魔:“冥主只是要我帮忙,配合他做个戏,这些内里我本来并不知道。赢魔,你为什么要暗算圣君?有什么事是对我们也不能说的吗?”

赢魔眼见情势如此,敌众我寡,他今日是很难从虚危山脱身的了。犹豫片刻,只好把他知道的内情说了出来:“九幽要崩塌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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