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谈弓论剑

【书名: 雪天仗剑游 谈弓论剑 作者:去时冠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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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人骑马往京城去。一路天高日朗,言谈甚欢。回到京城,城内守卫,仍是把守严密,但见了京兆尹令牌,却也不敢阻拦。

来至楚江秋住处,楚江秋对赵平湖道:“小兄弟,你先回家禀报父母。莫让他们担心。”赵平湖道:“那就告辞了。”骑马回家。

赵父赵母虽得京兆尹派人通报,但几日不见平湖,加之京城中出了大案,还是不免担心,见赵平湖回家,心中石头终于落了地,赵母拉过赵平湖手,切问道:“湖儿,这几日往哪里去了?”未等赵平湖回话,赵父也问:“这几日没遭什么罪吧?”赵平湖将几日来经历说与父母听,更将前些天于狱中奇遇,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,直逗得父母哈哈大笑,唯独省去昨夜之事,怕父母担心太过,将自己锁在家中,这便违了吴楚两位先生心意了。

赵母道:“湖儿啊,这几日就不要出门了。京城里出了大事,人心惶惶,等这一阵过去,再出去好好玩吧。”

赵父道:“湖儿,明日我们去衙门,拜会一下黎大人。”

赵平湖听了,心想这是大大不妙,不出门,怎么去找吴楚两位先生,去拜会黎大人,倒是应该,但若是楚先生将授艺之事,说与父亲,父亲定然不允。这该如何是好。

赵平湖转念一想,只有撒个谎了,对赵母说到:“那个,孩儿在京兆尹那里,讨了个抄写文书,整理卷宗的文职,今日还要回衙门,这不出门,恐怕,“天下父母,没一个不想着孩子上进的,一听赵平湖已在衙门谋了差事,登时喜上眉梢,说到:”好好好,湖儿长大了,这是好事,好事啊。“赵平湖转头对赵父说:”父亲,孩儿没有功名,能在衙门谋份差事,全靠黎大人提携,要是去衙门送礼,众人看见,恐怕不太好。“赵父虽不为官,但常与官吏打交道,知道黎大人任京兆尹后,清正廉洁,爱民如子,若是送礼拜会,怕是有贿赂之嫌,损了黎大人清誉,当下说:”对对对,父亲我真是老糊涂了。湖儿啊,在衙门要待人客气,该倒茶的倒茶,该送水的送水。那里可不比家中,不能由得你耍性子。“赵平湖应承几句。赵母问:“什么时候去啊,衙门管饭吗,累不累啊,同衙门里人相处融洽吗?”连珠炮一般,问将下来。赵平湖知母亲十分关切,但什么衙门文职之事,皆是顺嘴胡诌的,一时答不下来。赵父道:“哎呀,湖儿好容易回来,问怎么多干什么。湖儿,你先回房,一会儿开饭。”赵母道:“是是是,今儿个我亲自下厨。湖儿,先回屋去吧。”赵平湖拜过父母,回屋而去,在心中将谎话圆了一遍。

在餐桌上,赵母不住给赵平湖夹菜,不住问赵平湖衙门之事,赵平湖已有准备,对答如流,插科打诨,逗得赵母直笑。吃完饭后,赵平湖道:“孩儿该去衙门了。”赵母道:“不再多留会儿了。什么时候回来?”赵平湖道:“天晚前就回来。”赵父赵母送出大门,目送赵平湖走远。

赵平湖来到楚江秋住所,楚江秋开门道:“怎么说?”赵平湖将家中之事,说与楚江秋听,楚江秋哈哈一笑,道:“无妨,黎干自会帮你圆这个谎。快进门来吧。“

赵平湖迈步进门,楚江秋递与其一柄剑,正是赵平湖昨日所选那把。楚江秋道:“利剑光耿耿,佩之无邪心,英少配无邪,正好啊,正好。“赵平湖道:”此剑名曰无邪吗?“楚江秋道:”正是。年少之人,心无邪念,明净澄澈,剑匠铸剑之时,以精炭为引,燃起火焰,如同玛瑙一般,锻以二十四天,取昆仑山玉雪水,浇作剑形。此剑剑身银亮,通体笔直,无半分弯曲之处。好剑啊,好剑。我取这把剑时,已是不惑之年,常抚此剑叹息,却未曾用过。小兄弟,便送于你了。“赵平湖接过,朝此剑拜了三拜,言道:”晚辈必谨习剑术,不负此剑。“

楚江秋道:“来来来,我们试上一试。”拿起一根烧火棒,沾上草灰,作一起剑式,棍头朝下。赵平湖道:“待晚辈寻一木剑。”楚江秋道:“无妨,不必怕伤了我。”

赵平湖心想:“楚先生剑术虽高,但只拿一烧火棍,未免托大了些。虚打几招便是。“其时京城年少,家中有钱财的,都好请些武师,教以剑术,赵平湖又是学艺十分刻苦,平辈之中,难逢敌手,便是聘请武师,也常有不敌,因此赵平湖虽口上谦逊,心中却颇为自负,左手引个剑诀,斜刺一剑,指向楚江秋左肩,这一剑看似平常,若非熟习之人,断无半分威力,但若是好手使将出来,便是一记杀招,用以抢夺先势。赵平湖知此为试剑,未使全力,等楚江秋侧身避让,便将剑锋收回,以免误伤。但不想楚江秋非但不避让,反而往剑尖上撞来。赵平湖不识此招,忙要将手中剑收回,但收势不及,眼见就要刺入,只觉手腕一痛,剑尖下滑,刺在地上。

赵平湖拔起剑,看向楚江秋,只见其握着烧火棍,面挂微笑,与方才一般无异。赵平湖摸摸脑袋,实想不出方才那一招,是从何处打来。楚江秋道:“小兄弟,莫要留招啊。若是碰上死敌,无异自寻死路啊。“赵平湖方知双方之间,差距实在太大,不敢轻视,说声:”得罪了!“抢上前去,楚江秋笑道:”底子不错。“却纹丝不动,丝毫没有招架之意。赵平湖横挥一剑,不等招数用老,回手自下而上撩去,眼神直盯对方胸腹,招招刺向要害。只听当当当三声,楚江秋已连接三剑,转为攻势。赵平湖回剑格挡,楚江秋却不换招数,只是往赵平湖直刺,忽然招数一缓,赵平湖趁着间隙,猛打猛攻,将几年间习得剑术,绵绵延延,倾泄而出,但楚江秋不慌不忙,轻描淡写之间,已将赵平湖递来招式,一一化开。待拆到第五十六招,赵平湖剑起第三式时,楚江秋说声:”倒。“赵平湖正专心猛攻,没有听见,方欲变招,只觉胸口一闷,向后倒去。楚江秋以左手两指夹住剑刃,轻轻往后一拉,便将宝剑夺到手中,倒持宝剑,说声:”小兄弟,得罪了。“赵平湖连连摆手,左手捂着胸口,说声:”不得罪,再来过!“这才发现手中剑已失。

赵平湖面色通红,看向自己衣服,更是尴尬,只见衣服自上而下,斑斑点点,遍是草灰,心下一惊,冷汗直冒,心想楚先生手中若是利剑,自己便是有百十条性命,怕也难免一死,瞠目结舌,说不出话。

楚江秋道:“小兄弟,没想到你年纪不大,却学了怎么多家剑术,那些教你剑术的人,个个有门有派,只可惜门派绝招精要,却藏着不教,以至你剑术杂而不纯,多而少用,又险躁冒进,各剑术之间衔接生硬,以致非但不能使出全部威力,反而生出许多破绽。。“

赵平湖道:“先生教训的是。“

楚江秋道:”我这里有三种剑术,有的由难而易,有的由易而难,若是练得好了,彼此之间,并无优劣。“

赵平湖道:“愿闻其详。“

楚江秋道:“这第一种,乃是学自道家门派,名曰钧阳遁天剑,相传是道教中一得道真人所创,剑法中化入道学精要,刚柔并济,有四两拨千斤之效,若是练到极致,听他们道长说,便可于剑法中学得道学的至理,羽化成仙啊。”

赵平湖道:“我听过不少神仙异事,不过并未见过哪一个真的成了仙,想来事那些老道吹牛。“

楚江秋道:“小兄弟说的是,我也不太信,不过这剑术中倒有可取之处。

这第二种,名曰奔雷驰电剑,这剑法由易而难,若是练得好了,势如奔雷,疾如电掣,这一剑法乃是好友生前所传,只是未练到极致,便患了恶疾,托我将剑法传下去,只是这剑法是他自己独创,还是有所师承,便不得而知了。“

赵平湖道:“这一剑法听起来倒是不错。“

楚江秋道:“这第三种,便是本门剑法了。名叫五行六道剑。剑法变化之繁浩多样,于天下剑法之中,实所罕见,我学了一辈子,也仅仅学了六成而已。“

赵平湖想:“楚先生如此英雄,学了一辈子,也仅仅学了六成而已,我能学多少呢?我还是学那奔雷驰电剑吧。”当下道:“楚先生,我功力尚浅,钧阳遁天剑太过飘渺,五行六道剑又太过繁杂,恐怕晚辈所能学的,就只有这奔雷驰电剑了。”

楚江秋道:“也好,你便从这奔雷驰电剑学起。”伸手一拿,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柄剑来,舞起剑来,初起时一招一式,极是凝重,恰如阴云密布,风雨欲来,七招之后,以防守转为攻势,不过不甚凌厉,便如云中闷雷一般,忽地猛进一剑,炸雷一响,余下攻势极是迅猛,惊雷滚滚,见之骇然,霹雳震怒,观之沮丧,接着电光霍霍,光影交互,不辨剑锋,只看得赵平湖眼花缭乱,面如土灰,这才想起当夜在楚江秋在树上,舞得便是这一剑术。楚江秋收剑而立,说到:“你可看清楚了?”赵平湖听而不闻,犹自惊骇,张口不答,良久,方道:“剑法通神,剑法通神。”

楚江秋道:“这剑法学之不难,你潜心用功,必然有所造诣。“便将奔雷驰电剑剑诀精要,一一说与赵平湖。

两个时辰后,楚江秋道:“你去后院吧。吴兄在那里等你。“赵平湖做个揖,起身往后院去。见到吴江远,赵平湖道:”吴先生,有何要事吩咐晚辈?“吴江远道:”随我到屋里来。“赵平湖随吴江远来至屋中,只见漆黑一片,吴江远走在前面,燃一烛台,领赵平湖来至房屋一角,拿开木板,见一阶梯,赵平湖知下有密室,跟随下去,行至二张深处,来至一室,密室虽漆黑不见光物,但脚踏地板,竟有回声,显是极为空阔。吴江远走至室角,点上一支蜡烛,烛光映照之下,隐隐看出墙上挂着一枚铜钱,吴江远递给赵平湖一张弓,一支箭,说到:”射铜钱。“赵平湖,见铜钱晃动,烛光摇曳,铜钱影时隐时现,实难辨清,深吸一口气,张弓搭箭,正欲放箭,忽听得耳边锣声震天价响,便是在闹市中,这一响也足够惊人,更何况是在此等静谧的密室中。赵平湖只觉耳膜生痛,魂魄离体,手中弓箭,自然也不能瞄准,羽箭斜斜飞出去,没入黑暗中,不知何处。

赵平湖拍拍胸口,惊魂未定,对吴江远道:“吴先生,你可要吓死我了。“吴江远道:”射箭一定要专心,难道你连这也不知道吗?“赵平湖听了,面有愠色,想到:”那也没有你这样吓唬人的。“也不回答,只是弯弓搭箭,再瞄向铜钱。吴江远再敲一下锣,这是赵平湖已有准备,虽仍不免于干扰,但射出羽箭,已可直直飞去。只是偏离一分,未能击中铜钱。

吴江远道:“这才对,再来。”

赵平湖连射数箭,吴江远连鸣数响,一次也未射中。赵平湖心下烦躁,弃弓在地,连连喘气。

吴江远拾起弓箭,说到:“射箭者最忌心浮气躁。所谓‘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,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”,若是不能如此,怎能称为善射者呢?“

赵平湖听了,心下气消。从吴江远手中接过弓箭,道:“再来。“屏气凝神,直射了数十箭,初时只觉锣声渐低,直至静默,接着两边漆黑也逐渐消失,眼中只有一烛一铜钱,良久,方听得铜钱掉落之声,赵平湖呼一口气,眼中世界复现,手臂酸麻,走近室角,持烛台下看,只见羽箭堆积之高,直至没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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