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刚过夏至，北城正热。眼看着近二十多天过去，一场雨也没下下来。
西河路派出所接待大厅内，破旧的吊扇发出有节奏的声响，在天花板上不知疲倦地飞速转动着。
值班窗口处，户籍警陈晓倩正昏昏欲睡，忽然听到有警车开进了大院。
事实上是出警的警车刚刚返回，停下后驾驶座下来一名年轻的干警，后座紧接着又下来两名警察，押着个双手被铐在身后的男青年。
“这天热的，简直了。”走在前面的大个子干警刚进大厅就嘟哝，抬头看看头顶的吊扇，“所长也太省了！装个空调能花多少钱？………”
后面跟着的两名警察不苟言笑，直接把人往讯问室里送，迎面正遇上副所长李国庆。
“小张，什么情况？”李国庆看看被押的男青年。
干警张驰回答：“居民报警，长期空置的房子里有动静，前几天半夜还有女人哭。我们过去检查，一开门这小子就往外跑！”
男青年扭动着酸痛的手臂大声辩驳：“警官，我正睡觉呢，你们突然就冲进来了，我能不怕吗？”
另一名干警李海洋训斥他：“我们只是例行检查，没干坏事你跑什么？而且还敢袭警？”
“你们在后面追我，我总得正当防卫吧？警官，你们讲不讲道理？”
张弛气得直瞪眼：“你上过学吗，什么是正当防卫要不要我给你讲讲？”
李国庆皱眉：“好了，带进去再说。铐子给他打开。”
“所长，他刚才用砖头砸我们！”李海洋恨得牙痒痒。
“有没有受伤？”李国庆一惊，马上往两个手下身上瞄。
身后有个声音来了句：“所长，这儿还有个人呢？”
李国庆没动，指了指讯问室：“你们先带他去做笔录。”
“罗石，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？”李国庆转过身，一边从口袋里擦干一边说着，“这么热的天你凑什么热闹？”
罗石笑笑说：“所长，您派我出去做的事我都完成了，回来正好遇到出警，我就………”
“你就跟着去了？刚才是不是破门而入？你的主意？”李国庆叹了口气，“警民关系时时刻刻得小心维护，我跟你说了多少遍？”
“所长………”罗石试图辩解。
“我是副所长，所长职位暂时空缺。”李国庆严肃纠正他。
“在我罗石心目中您就是所长。所长，居民报案时说得很清楚，那间房子已经空置了至少五年。五年之内房东没出现过，大门紧锁，里面不可能有人。我推测，一定有情况。再加上居民被半夜女人的哭声吓得够呛，实在受不了了才报的警，您说我过去敲门半天没人应，警告也不管用，破门而入不是很正常嘛！”
李国庆听完，收起手帕放回口袋：“这样吧，待会儿张弛他们审完你跟一跟。有情况及时汇报。”
罗石眼睛亮了亮又暗下去，他指指头顶：“所长，咱们工作这么辛苦，能不能跟上面申请装一台空调？您看这天热的。”
李国庆懒得理他：“就你要求多，做事！”
……………
询问室内，张弛拿着笔和记录本低头写着，李海洋在问话。
“姓名？”
“王林。”
“职业？”
“………”王林耷拉个脑袋。
“问你话，做什么的？”李海洋强调一遍问题。
“警官，我要是有工作，还用去那种鬼地方躲着吗？”王林苦着脸。
“哪里人？多大年龄？”
“北城人，今年28岁。”
张弛在记录本上写下“无业人员”四个字。
“你在那间没人的房子里住了多久？怎么发现里面没人的？”李海洋看了眼王林：他形容邋遢，胆小如鼠，逃跑的时候慌乱而紧张，不像有案底，手法老道的惯犯。
王林垂头丧气地回忆：“两年前我打零工的时候有一天来这个小区送水，连着送了好几家，每次经过那间房子的时候发现里面都静悄悄地，我就想干脆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搬进去住。那个小区很旧，一整排矮平房，那间在最里面。有天半夜我从后墙翻过去，撬了锁就住进去了。”
这番话听上去很合理。张弛停下笔，抬头问他：“你没地方住？你不是说自己是北城人吗？”
“我是北城人，本来跟父母住，后来不想上班又游手好闲就被他们赶出来了。我租房子租了一段时间，很快就没钱了。零工的活儿又不好找，我就打起了那间房子的主意。”王林的脸上脏兮兮的，他抬手抹了把汗，看看周围，“警官，你们这儿这么热？没空调？”
“废话少说！”李海洋警告他，“你住进去以后都干什么了？居民投诉的半夜的女人哭声是怎么回事？”
王林愕然抬头，一脸茫然：“女人的哭声？要是真有我还高兴呢。我连个对象都没有，倒正好…………”
“王林，我警告你，再不老实交代情况，后果自负！居民报案后我们了解过，好几户人家都能听到那个半夜的女人哭声。你住在里面能不知道？”张弛愈发觉得这件事有蹊跷。
“反正你们都一口咬定了，还问我干嘛？我都被你们抓来了，该说的都说了，不信我也没办法。”王林叹了口气，把头转了过去，“这么热的天，你们追我追了几条街，我饭还没吃呢！”
“你…………”李海洋头皮发麻，要炸了。这家伙，无耻加无赖，整个一个社会闲散人员，浪费警力不说，还这么嚣张！
讯问室的门突然被打开，罗石走了进来，手里拿着一瓶冰镇可乐。
张弛和李海洋怔了怔：“…………”
王林看到冰可乐喉头动了动，眼神中露出渴望的光芒。
“你去吃饭，我替你一会儿。”罗石把冰可乐往张弛面前一放，“整天这么拼，早晚得胃病。”他冲李海洋也努了努嘴，“你也去，这儿交给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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